
文/李文煥
筆者每逢週一為個案進行復健時,總會順手打開客語廣播節目,讓語言自然流動在空氣之中。那不只是陪伴工作的背景聲音,而是一種潛在而日常的課程——讓客語被聽見、被使用,也在不知不覺中被記住。原以為,這樣的陪伴能帶來熟悉與安心,然而長時間收聽下來,卻一次又一次感到失落,甚至寒心。
令人遺憾的是,在某些被明確定位為「客語節目」的廣播內容中,主持人卻未能成為語言的主體。節目裡,來賓往往能以完整、流暢的客語表述觀點,主持人卻頻頻退回華語,只在零星時刻穿插客語詞彙。這樣的語言落差,並非偶發,而是一種長期存在的狀態。更令人錯愕的是,這樣的情形,竟出現在擁有金鐘獎光環的廣播主持人身上。這已不只是收聽感受的問題,而是一個關乎專業倫理與公共責任的議題。
一個被明確標示為「客語節目」的廣播節目,其主持人理應承擔語言引導與示範的核心角色。主持的專業,從來不只是掌控節奏或營造氣氛,而是以語言建構場域、穩定輸出內容。來賓可以背景不同、語言能力不一,但主持人若長期無法以客語完成完整論述,甚至仰賴來賓撐起主要語言內容,那麼節目的語言主體性,便已出現根本性的失衡。
當節目逐漸變成「來賓在說客語,主持人在翻譯或附和」,我們不得不誠實提問:這樣的節目,究竟是在推廣客語,還是只是借用客語的名義,完成節目包裝?
談到這裡,金鐘獎自然成為無法迴避的關鍵符號。不可否認,廣播與電視獎項的評選,本就涵蓋節目企劃、製作完整度、主題設定與社會意義等多重面向,語言能力並非唯一指標。然而,當一位語言能力明顯不足以支撐節目主體的主持人,卻因金鐘光環而被廣泛肯定時,這樣的肯定,是否已在無意間模糊了「語言專業」本應存在的界線?
對那些長年在地方、在社群、在教育與文化現場默默耕耘客語,卻始終缺乏舞台與資源的人而言,這樣的落差,無疑是一種難以言語的不公。當獎項無法清楚區分「節目成功」與「語言專業」,最終只會讓真正投入語言的人更加邊緣。
然而,最令人心寒的,從來不只是「不夠流利」。語言可以學,能力可以補;真正令人失望的,是看不見主持人對語言的自我要求與持續精進。若長期停留在華語的舒適圈,只在必要時象徵性地使用客語,卻未展現將客語視為自身專業核心的決心,那麼所謂的「橋樑角色」,終究只會淪為佔據公共資源的位置。
在語言快速流失的時代,每一個以「客語」之名存在的節目,都是極其珍貴的公共資源。它所承載的,不只是收聽率或曝光度,而是語言是否能在公共場域中被完整使用的可能,是文化是否仍被視為需要專業對待的價值。
客語不是舞台上的裝飾品,更不是通往獎項與名聲的捷徑。它是一種需要長期投入、持續使用、反覆琢磨的生活語言,也是一份沉甸甸的文化責任。筆者撰寫這篇文章,並非針對任何特定主持人的人身攻擊,而是對所有客語節目的共同提醒:當社會組成早已不再是單一族群時,透過媒體「聽見母語」,往往是最重要、也最有效的語言環境營造方式。若連第一線的節目工作者都不在意,甚至流於隨意,那麼客語的消亡,恐怕只是時間問題。
真正值得尊敬的主持人,或許未必得過多少獎,卻必然對語言保持敬畏,願意讓語言成為自己必須承擔的重量,而非方便取用的工具。若連「金鐘」都無法提醒我們回到這個最基本的要求,那麼令人寒心的,恐怕不只是一位長期收聽的聽眾,而是一整個仍在努力不被消音的語言社群。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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